婚礼(上)
婚礼(上)
说是商量,实则等到了酒店,诺大的套房只有她一个。看着屋内华美到极致的布置,戈蒂大概能猜到什么,只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,看着他捧着戒指盒,跪倒在自己身前时,再多的心理准备也在这一刻瓦解,那是一场名为时光的巨大海啸,一瞬间将她带回十几年前。那时候,他们之间是那么亲近,又是那么遥远,那时候,就算他们紧牵着手,她也只能抬头看着他,就像大山和一株仰仗大山而活的小草。 一晃眼,小草终于也成了大树,够上了山顶的风景。 “我知道,我说的话一直都不好听,也不够浪漫,但我仍然想告诉你,那一天,能在南京的街头碰上你,是命运对我的馈赠。” “也许这样说很老套,很rou麻,但它是事实,你拯救了我,宝贝……是你让我的人生在经历这一切后还有继续的可能。” 海因里希打开戒指盒,勾起唇,蓝色的眼睛里含着微弱的水光, “我知道你愿意……但我还是得说,请你嫁给我,西西。” 就像无数烂俗却永远卖座的童话故事那样,戈蒂捂着嘴落泪,一边用力点头一边伸出右手。 他牵上她的手,站起来,郑重地为她戴上戒指。硕大的蓝色宝石套进无名指中,沉甸甸地,象征着忠诚和永恒不变的承诺。 任凭她哭成傻蛋,他还在继续着老套的流程, “请问我能亲吻你了吗,罗西西小姐?”他笑着说。 这是什么鬼话?她全身上下哪里没有被他亲过?什么时候还问过她的意见了?想吃摁着就啃,不想吃翻脸就不认人,前段时间几乎脱光了求他cao都不看一眼,现在套着一身正式的燕尾服,就开始在这里“请问、请问”了,真是不要脸。 戈蒂用手擦着眼泪,越擦越多,混蛋,睫毛膏肯定全晕开了……….! “嘿………”海因里希不停用手擦着她的脸,有些读不懂, “这是怎么了,嗯?”他都不敢说,她哭得像在奔丧。 是的,她完全失控,就连上帝都不知道怎么回事。戈蒂摇着头,扑进他怀里,泣不成声。她想起两年前她义无反顾地闯进苏联,从一开始、从一开始……其实是为确定他的死讯而去的………转眼之间,他们好好的站在这里,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。 “我只是高兴…………” 她的指尖用力地压在他的后背上,紧紧地拥着他,同样一句话,反反复复千千万万遍,却还是要再一次说, “你还活着真好,海因里希……你还活着真好………” “嘿……小鬼,今天可是我们订婚的好日子……” “我、我知道……”她早说了,回家以后她就换上泪失禁的毛病。 他把她从怀里翻出来,手抚上那截细嫩的后颈,低头吻上去,哭声转为咽呜,她仰起头,搂住他的脖子,高跟鞋在地毯上凌乱地踩着,一路后退………终于,看她瘫软在餐桌边缘,他才不舍地结束这场缠绵游戏。 鼻息交缠着,戈蒂苦着脸问, “我的妆是不是全花了………” “还好。” “……骗人。” 好吧,他亲亲她的鼻尖,“反正也只有我看。” 胡说,上菜的就会看到! 哎。没办法,他只好带她到卫生间,你看看,好好的事闹得。听从指挥,俾斯曼先生举着打湿的毛巾,站在一旁等着那张正在进行卸妆的小脸。 “怎么办,我太丑了。” “不丑。”他抬起她的下巴,边擦边说,顺便揪了揪两片肿起来的唇。 戈蒂哼了声,“你应该说就算是这样你也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。” 他放下毛巾,两手忽然用力捏住她的脸蛋,笑着凑近说, “就算是这样你也是全世界最臭美的小鬼。” 讨厌! 她挥手锤他,十五克拉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戴在手上,简直就是作案凶器!上帝,可不能让他的老脸刮伤这件大宝贝!戈蒂立即缩回手。 他牵住她的手往外走,戈蒂看着戒指,有些犹豫地问道, “是不是应该等奥古斯特先生结婚了再来决定这枚戒指的去处?” 这是俾斯曼家族的传家宝之一,属于历代的女主人,奥古斯特的伴侣也一样有权利继承。 “汉娜女士说留给你。” “你、你怎么知道?”这是汉娜姨妈在最后那段时光跟她说的悄悄话,她可一个人也没告诉过。 俾斯曼先生笑着转头,“嗯?原来她真的说过这话。” “讨厌你怎么胡说八道?”好的不学净跟她学些坏东西。 他无奈,把她摁到座位上,自己走到另一边, “傻瓜,这是奥古专门让我给你的。” “为什么?而且我记得,它不是老早就被运到瑞士去了吗?” “所以他这段时间才跑上跑下托‘中间人’办手续,才成功赶在前几天把东西运回来。” 虽然这两年政策逐步放宽,但把这类资产转移回来还是比较麻烦。好在有埃德森先生帮忙,事情才变得简单许多。 考虑到新娘子当天的妆造和搭配,另外还跟回来了一批首饰以备不时之需。噢,还有一小批原石,方便打造新的。 “为什么……他为什么要专门……” “他感激你,”他认真地看着她,轻声说,“就像我一样。” “不过你最好不要亲自去找他说这件事,”他继而笑道,“因为他是肯定不会承认的。” “傻瓜……” 她低头,眼底再次涌上热意,“我才是这世界上,最应该感激你的人,先生……” 好好好,好好好,都互相感谢,互相感谢,到底还要不要吃饭了?!门外端着第一道菜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的的侍应生抓狂地想尖叫!忽然听到铃声,立即勾起标准的笑,迈着端正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进去……… 一顿饭结束,他走过来,一把把她打横抱起。 戈蒂眨眨眼睛,“请问饭后甜点是zuoai吗,俾斯曼先生?” 他勾起唇,往床边走,“没错,罗西西小姐。” (后面再专门写rou哈,先把婚礼交代完) 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。戈蒂披头散发地坐起来,靠着坐在床边的人,满脸颓废地喝着递来的温水。 海因里希摸摸怀里的脑袋,“吃点东西,奥古还在楼下等着我们。” 她气他气的要命!拳打脚踢!他半点不生气,掀开睡裙,去捏屁股上的小草莓玩。 等到楼下,奥古斯特坐在沙发上,没好气地看着两个迟到得离谱的家伙。 由此戈蒂才得知,原来两兄弟经常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也不完全是自己想的那样? 她目瞪口呆得看着茶几上摆出来的照片,上边一座融合了罗曼式和巴洛克风格的城堡静静地立在湖畔边,外表墙上还搭着修缮用的高架。 “得亏之前每年都有花钱固定维修,整体还算保持的不错,否则响现在这样到处缺工匠的情况,明年结束前都不一定弄得好。”奥古斯特在旁边摆手说,结果看那两人靠在一起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,气得想摔拐杖! 俾斯曼家在石勒苏益格-荷尔斯泰因州有栋庄园城堡,戈蒂是知道的,只是从来没去过,那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了。 海因里希只在乎戈蒂高不高兴,“抱歉,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,如果不愿意在这里举办,我们立刻换别的。” 说完就被对面瞪了一眼! 他看都不看,继续说, “不过那里的确很漂亮,我想你会喜欢的。只是那边很久以来都只有几个守着房子的佣人,很多东西都用不了了,但好在酒店有很多现成的资源,石勒苏益格-荷尔斯泰因州距离这里不远,到时候所有东西都会提前送过去,但具体挑什么,用什么,需要你先拿好主意,如果可以,我们待会就可以先下去挑选餐具。” 另外新娘子的婚纱是重中之重。“除了几个本土的知名裁缝,我们还联系了法国的迪奥先生,不过这需要亲自到他在巴黎的高级沙龙试衣,我们的婚礼在明年初夏,还来得及。” “这是初步拟定的菜单,哪里不满意自己改好了告诉我。还有酒水,”奥古斯特又甩出另一张单子,“现在最好的就这些了,只能将就将就,实在不行再想办法把国外那批货转回来。”万幸当初在柏林大酒店的酒窖被党卫军和苏联人洗劫一空前,早已经把一批最顶级的藏酒送出去,虽然保存下来的数量也不多。 “鲜花方面,酒店虽然有专门对接的供应商,但不太方便运输,所以我们直接在当地联系了一批还不错的花匠,只是特殊时期挑选空间有限,暂时只能确定以白绿色为主调,尽可能地多让他们准备白玫瑰、铃兰和满天星,剩余的空间用大量绿色植物和蕨类填充,可以吗?”海因里希侧过身,挽着她的头发说。 “什么我们,只是你。”奥古斯特冷哼着,结果转头就又甩出一张单子说, “这几个都是跟我们酒店有密切合作的乐团,基本都有婚礼经验,要是都不满意,自己去找。” “婚礼前酒店的所有员工都会跟过去,经理会是我们的宴会总指挥,他会调派好所有的事情。”海因里希让她放心。 停停停!怎么忽然开起会来了? 戈蒂昨晚被猛cao了一晚,现在都没回过魂,听着他们一段接着一段的会议报告,脑子更晕了………… “等、等等………”她看着满桌子的策划单,抹了抹汗, “会、会不会太夸张了………” 战后百废俱兴,就算美国这一两年来有意扶持经济,可生意也没有那么好做。 “这太破费了………” “这有什么,反正是你自己出钱。”这种话想都不要想势必来自奥古斯特之口。 戈蒂瞪大眼睛,“我哪儿有这么多钱?!” 海因里希刚要插嘴就又听见那个可恶的家伙说, “他不是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了吗?” “他现在就是个穷光蛋,身上一个子都没有,出门恐怕连买朵玫瑰花都要跟你赊账呢。” 说话真他妈的难听,但情况的确是这样。俾斯曼先生无奈地摊开手, “这话没法反驳,宝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