勿入深沼

    意识流短打

    ＊

    非常不幸的，当森鸥外意识到自己生命与太宰治的生命挂钩的时候，已经是太宰治被送去急救室之后了。

    以前一些微小的疑虑被扩大了，森鸥外在意识陷入混沌之前，把思路捋的清晰极了。

    太宰治不能死。

    因为如果太宰治死掉，那么他也会跟着死掉。

    急救室的味道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医务房间，太宰治讨厌这种冰冷的味道，所以早早的清醒后，早早拔掉了输液针，蹒跚着步子去了森鸥外那里，迎着一些人不赞同的视线。

    他并不在意，太宰治一直如此，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似的。

    太宰要比森鸥外先发现这种奇妙的缘分，大概是在第一次占有森先生之后，两个人的生命，神奇的接连在了一起，为了验证这般奇迹，他更加不要命的往对家的枪口上撞，只为一遍遍的验证，这番羁绊的准确性。

    看着森鸥外无法抑制身体上不适，而脸上苍白着强忍着处理文件、应付他sao扰的模样，太宰治总会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。他也知道，这种有着幼稚仰仗的做法是可耻的，他不该把森鸥外的生命健康当成玩笑来玩弄，也不该把这件事情对困惑的首领隐瞒如此之久。

    但这又怎样呢？好不容易有了忍不住窃喜的礼物，为何不尽心尽力的去保护，去维护呢？甚至是，亲自毁掉呢。

    森鸥外清醒后，看到了太宰治漫不经心注视着他的脸。

    覆盖少年右眼的绷带印染着些许血迹，已经干涸。露出的眼睛混沌着，没有波澜的样子，一摊将要干涸的死水，却期待着祈求着他的谅解，露出一点点的清澈。

    森鸥外感受自己砰砰跳动着的心脏，这般活力的声音，很难相信与太宰治这个自杀爱好者的心脏跳动频率约莫一致。

    “啊。你醒了啊，森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森鸥外眨了两下眼睛，虚假的温柔的笑了笑“……是啊，太宰。”

    森鸥外喜欢又不喜欢太宰治。他爱着太宰的聪明，又厌恶着他的这份聪慧。由此而来的，如此可笑的「命运共同体」这样的身份，像是在把太宰治天堂之上的墓碑旁边再树立一个新的碑石「我的老师，森鸥外」「我的指导者，森鸥外」

    「我的？％林太郎」会这样暧昧的雕刻吗？

    当太宰还有些稚嫩的脸庞贴上他的，他像是猫一样乱蹭着他的脸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他输着液的手，按上皮rou之下青黑色的血管。

    “我想拔掉它。”太宰治指的是刺入手背的针管。

    森鸥外还是平静的样子，他仰起头看了眼吊瓶“还不行。你不能这么任性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。我想拔掉它。”太宰治又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森鸥外垂下了眼。扶着太宰治按住手背的手，另一只手果断的捏住针的前端，瞬间出来的针的尖端，滴落出几滴苍白的血液。

    太宰治不能好好的活着，森鸥外也不能。

    他能够感受到太宰治在做什么，猛地吃下腥辣的食物，惹得胃部抽痛，太宰用着这样的身体，带着手下去端了敌对组织的老窝，胳膊上瞬间被子弹射入，流下了鲜红的血液，回来打报告的时候，却又持着那样若无其事的模样“任务完成了，森先生。”

    这是显著的，森鸥外的胃部也同时抽动，刺入胳膊的子弹的伤口留着guntang的血液，浸湿了胳膊上的布料，拿着笔的手不住的打颤“啊，恭喜，太宰君。又成功的活过一天呢。”

    去急救室的次数越发的增多，首领体弱多病的谣言逐渐的传出，森鸥外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，但的确总是这样折腾会影响工作效率，索性森鸥外提醒手下在他去医护室修养时把文件搬过来。

    跳楼。太宰治做过这样的事情，他持着红彤彤的表情，想象着自己炸开血花的美好样子，想象森鸥外在办公桌前扭曲着身体死亡的模样，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没有死，森鸥外也没有死。给予他放纵资本的森鸥外，持续不断的宠爱着他，包括自杀，包括同归于尽的结局。

    服药自尽。森鸥外教过他怎样调试毒药，他咕咚咕咚的喝水一样服了进去，身体瞬间躺在地上不住的乱窜，心中猛然的又激动又慌乱情绪想到森鸥外后忽然安下了心。不过最后源于森先生的精明，一通电话给太宰治送入了洗胃间。

    “唔啊……呕、”太宰治在旁边被扣挖着嗓子眼，又被医生暴躁的怼着肚子去吐出最后的残留物。他狼狈的抬起眼睛看森鸥外的模样，唾液挂在他的嘴角，太宰扯出一个甜蜜的笑容，漆黑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“森先生，脸白的像是鬼怪。”

    坐审讯室的电椅，感受那种高压电流在皮rou、血管中乱窜的疼痛，他是扭曲的，像电流一样的扭曲。

    “太宰。你快乐吗？”森鸥外掐着太宰的脸，紫红的眼眸疲惫又犀利的看他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森先生。”太宰治眯起眼，他在告白，虚假又真诚的告白。他的脸庞因为刚才的电流而没有血色，他的嗓音也奄奄一息“我想森先生死。”

    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迷惘在这羁绊的正当性上，他恋慕着这样的关系。太宰治触碰森鸥外的身体，每当按上那小块苍白的皮肤，就能感受到手间的麻木，感受到森鸥外的颤抖。

    疼痛，森鸥外能感受到电流涌进身体中的疼痛，大脑被电流麻痹、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。森鸥外深刻的感受到了太宰治，这个孩子的内心的惊恐，这个孩子内心的张狂、寂寞。

    森鸥外的眼睛冰凉、冰凉中却含着一些柔和，他看着在他身上的太宰，用袖口的手术刀刺上太宰治的胸口:

    “太宰君，让我们在天堂圆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