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

    上篇·钟声

    广陵王和张辽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很难忘。

    除夕的钟声响起时,他是撞钟人。

    随着钟声一起捣进她的心里,握着她的心跳说,花勃,新年快乐。

    于是他掌下的心跳更快了,身后的撞钟柱也越捣越快,钟壁几乎都被捣得长鸣不绝,余音袅袅。

    她在他的怀抱里笑得直颤,问他,文远叔叔,我们这算不算「叩之以小者则小鸣,叩之以大者则大鸣」?

    张辽正值投入之际,下腹紧绷,小臂也迸出了青筋,听了她的话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,狠狠又撞了一记,用低哑的羌音质问她:死孩子,你们关中人就是那么解读礼记的?

    广陵王的笑声都在新年的钟声中变得断断续续。

    他的手掌紧了紧,情不自禁回味起她的话。耳边钟声迭起,随着撞钟的力度发出越来越清越的鸣响。偏偏她一边随着撞钟的幅度款摆,一边回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叩之以大者则大鸣。

    受不了。

    他索性挟过她的下颌,吻了上去,吞下小狐狸的花言巧语。她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,他的动作也和缓下来,于是婉转的钟鸣流溢而出。

    叩之以小者则小鸣。

    想着她方才的话,张辽额角青筋直跳,终于忍不住松开她的唇,对着钟壁又重又狠地撞了上去,然后笑骂道:礼崩乐坏。

    下篇·焰火

    除夕的焰火绽放时,他是引火人。

    彼时张辽刚刚派了一叠厚厚的利是给广陵王[注],夜空中的焰火恰好映亮她的眼。

    他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,轻哼一声,催促她说:拿着吧,你们这些小孩子过年不就盼着这个吗?

    在文远叔叔这里,你永远都是小孩子。

    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,但这也足够让她的眼瞳变得湿漉漉的,像是浸了蜜糖的琥珀。她雀跃着拉起他的手,与他谈笑:谢谢文远叔叔!这个厚度你说你把马超塞进去了我都信!

    张辽的薄唇也好心情地扬起,不着痕迹地把她的手扣紧了些:啧,甜言蜜语。哪有那么夸张?

    广陵王很想再与他说些马超笑话,但是夜空中焰火渐起,她很快就被夺目的光芒吸引了视线。她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,拉着他的手摇晃,指着夜空对着他说一些被焰火声盖过的话。

    文远叔叔,这朵焰火圆滚滚的,好像绣球!

    竟然有幽蓝色的焰火,像叔叔的发色一样,好美!

    但是无论她说什么,张辽只是牵着她,侧耳倾听,但笑不语。

    广陵王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时,正好望进他被焰火映得明明灭灭的暗金眼瞳之中。

    原来他自始至终,都只是在看着她。

    她只觉得焰火的热度几乎要烧到她的脸颊上,问他:文远叔叔不看焰火吗?一年可只有一次机会呢。

    张辽本来想说,焰火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。

    但是她期待的眼神,微红的脸颊,扬起的唇一起映入眼帘,他改了主意。

    不及你。

    他这样说,然后低头吻了上去,在她的脑海中点燃了一场盛大的焰火。

    焰火有千种姿态,万般风情,统统不及你。

    (完)

    注:

    利是:通利事或利市,早在《易经》中便有记载,派利是即为发红包之意。